圈套般的家人们 陈婕妤 著
已完结 迎花华鸫夆
第一章
我有两对父母,却背负着两个家庭的骂名。
一个说我是小偷,一个骂我白眼狼。
父母成双,这并不是我的福气。
他们像是两个勒住我脖颈的绳索,挣脱一个还有另一个。
我本盼春山,却要吊死于枯木凛冬。
1.
「从此,公主和王子,还有他们的亲人,永远的幸福的生活在一起。」
给妹妹念完童话,她却问我为什么不开心。
说自己是羡慕故事里的家庭美满吗,狡辩没有这回事。
她用小手捏了捏我的鼻子,九岁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。人小鬼大对我讲,「说谎可是会变长鼻子的。」
我也学她的孩子气,让她看看我有变化吗。
我们的玩闹被她的父母打断,养父母面色不虞的喊我出来。
刚到客厅,我的养父母早已按耐不住脾气。
「你这个月的工资怎么没有打过来。」
养母用手指着我的头,看着她保养得当,穿金戴银的手,我撇开视线。电视上正播放着天气预报,可劈头盖脸的训斥声盖过了节目的音量。
她说孩子大了心也野了,长辈说话都不拿正眼瞧人,还当不当自己是妈了。
养母娇小,身高不足一米五,还不到我的肩膀,叫我怎么正眼看她。
见惯她刁难的模样,更清楚,忍气吞声只会让她只变本加厉,觉得你好欺负。
反呛一句,「你当然不是我亲妈。」
她的手臂抬起又放下,指着我显然被气到了,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。
养父不满我的行径,但他向来顾忌体面,沉声让我不要耍小孩子的性子,我们生活在一起,自然是一个家庭,现在正是我为家庭做出贡献的时候。
你们花钱如流水,为了维持面子,为什么要我承担。
我在心里指责,但想起身后房间的妹妹,不想再和他们争执。
「钱明天打给你们。」
从我喊他们养父养母的时候,我就放弃了成为他们的家人了。
我只是个寄宿者,这是我给他们的借宿费。
他们得到满意答复就不再理睬我,我也终于听到天气预报,上面正说着寒流袭来,今年将是本市十年来最冷的冬。
和我有什么关系呢,我一直都生活在凛冬,
2.
家人是什么?
小时候,我经常和小伙伴炫耀我有两对父母。
因为幼儿园的老师教过,世界上最爱自己的就是父母。我甚至想,有更多的爸爸妈妈就好了,这样我就拥有更多的爱。
而小伙伴觉得被我比下去,向接送的家长哭闹着,也要找其他爸妈。
可那些家长听了,大多只是面色奇怪的看着我,有些却说着小时候我听不懂的话。
离异家庭是什么?
我只知道,除了生活在一起的父母外,偶尔来家做客的姑父姑母另有身份。
我才不管哩,我分明听见他们背着人小声讨论,说我是他们的亲生孩子。
但哪个爱孩子的父母抛下孩子,吝啬对孩子表达爱呢。
可笑的是,我认识的太晚,才明白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。
我的原生家庭十分贫穷,唯一的积蓄都用来给体弱的哥哥治病。亲生父母冒着超生罚款,只为了把我当成哥哥的备用器官。
可哥哥的病竟然渐渐好转,我成了烧钱的累赘。
恰好有对亲戚,夫妻俩结婚多年却生育困难,便把我过继给他们,成了我现在的养父母。
或许,我曾短暂感受到养父母的爱,但他们对血缘的渴望太强,我只是弥补缺憾的瑕疵品。
血缘关系,奇妙的东西,当我拥有它时我被亲生父母抛弃,当我没有它时,我被养父母忽略。
父母成双,这并不是我的福气,反而成为了我生活的怪圈。
没有给与我多少关照,转而一直为不存在的孩子努力。终于,当他们有了真正的掌上明珠,我被宣判为家中唯一的异端,那一年我十四岁。
我对于妹妹的感情很复杂。
源于家庭的特殊,我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。最初,我努力照顾她,只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。可妹妹却牵起了我的手,喊出的第一声是姐姐,我想我们间是有爱的。
妹妹是我在家中唯一的期待。
3.
一晃十年过去了。
我们的感情日渐亲厚,但这份美好也成了我的枷锁,为此我常常妥协。
早上吃饭的时候,养父母当着我的面频频看向手机。
妹妹不高兴的嘟起嘴问,不是说吃饭的时候要一心一意吗。
养母揉着她的脑袋,却是对我递话。
「看手机就有钱啦,就可以给宝宝买好吃的了。」
妹妹糊里糊涂,不明白这有什么关联,但听到好吃的还不忘提醒,要给姐姐买一份。
我咬了咬牙,在手机上点了汇款。他们看到转账消息,才不再多言,转而笑着给我倒了杯牛奶。
我没喝,他们不记得我乳糖不耐受,喝了会拉肚子。
4.
吃完饭,妹妹向我道别。
今天周末,要去少年宫学画画,养父母向来是车接车送。
临行前,养父对我说,「碗筷洗好不要犯懒,顺便把家里的卫生搞好,在家眼里都没有活,怎么指望在单位上脑袋灵光。」
我对他的爹味发言置之与否,反正做与不做,回来都是要被说一顿。
他发他的官威,我当我的听客。
不用上班,我正准备享受难得的清静,门铃响了。
我以为他们忘带东西,直接开门,见到门外的男女愣住。
「迎花,爸妈来——」
男人话说到一半被身旁的女人打断。
她接过话茬,笑着说好久没见,来家里找亲人叙旧。
我看着眼前的亲生父母,他们拎着干果牛奶,确实像来做客,只不过是销声匿迹几年的客人。
怎么好意思的,记恨他们当年对我不闻不问。于是无声的堵在门前,意思显而易见,拒绝他们的假拜访。
不知随了谁,我的个头有一米七,比门外的男人还要高一些,而他见我如此表现有些尴尬。
女人像是看不见一样,嘴里念叨着怎么几年就如此生分了,一边向我挤过来。
感觉我化身成了一块红布,被头牛横冲直撞,她靠着蛮劲势必要进门,心里愈发不耐,皱起眉头。
「你们还好意思过来?」
5.
养母从电梯下来,很难想象,光靠背影,她就能直接认出两人。
生母十分镇定,转而从口袋里掏出红包,笑语盈盈的递过去,这是给妹妹的生日红包。
养母手掂量着厚度,神色缓了缓。
「难为你还记得我家宝宝的生日,就是不知道另一个落了几年,怎么不知道找?」
「哎呦,我们当时外出务工走的匆忙,也没来得及联系。这不,带了一些东西赔礼吗?」
鬼话连篇,我心里冷嗤。
养母瞥了下他们的礼盒,估摸着价格,先是顺过礼盒,最后说进门聊吧。
坐在沙发上的人心思各异,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。
我抱臂站在一旁,感觉有道视线对我上下打量。终于,我的生母亲先开了口,小心翼翼的问起我身体近况。
**巴巴的表示挺好的,男人搓着手接话,「那挺好的。」
又是相顾无言。
女人恨铁不成高的倪了他一眼,看向我的目光又变成了期艾。我内心嘲笑这变脸速度,没曾想,下一秒她就跪在地上,哭诉着。
「迎花啊,你可要救救你哥哥。」
心里微弱的希望破灭了,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,怎么会觉得他们良心发现呢。他们心里眼中只有儿子,没有给我留下一丝余地。
做好了开头表率,戏当然不能停。二人不停的喊我的名字,好像多喊几次我就能动容。
生母甚至爬过来抱着我的腿哭诉,我挣脱不开,听他们念念有词说我不能见死不救,说他们给我取了名字,血缘关系断不了的。
我叫贺迎花,这个名字是谁取得我并不知道。
但我现在无比厌恶从他们嘴里念出。
迎花,翘首期盼春天,可我只有寒冬啊。
6.
「你们在干什么!」
养母脸色不好的把我拉到一边,紧紧握着我的手腕。我本有一丝感动,下一秒她直接给我浇了冷水。
她指责两人不负责任,多少年都没来过,现在跑过来是想要钱吗。
我苦笑,早该知道不是吗,养母只当我是独属于她的提款机。
「不是的,是迎花的哥哥生病了,可能需要器官移植。」
「什么!」
养母瞬间勃然大怒,抨击他们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,搞坏了身体,谁给他们养老。
我的生父性格本就怯懦,不善言辞,被她一番夹枪带炮的追问下,只喏喏不敢言。
生母见自家男人这么不争气,也停了哭戏,站起来准备理论,就被眼前娇小的女人推搡着赶出门。
养母小小的身躯,蕴藏着如此大的力量。
赶走了两人,养母审视着我。见我面无表情,才叮嘱我不要糊涂。
「他们只是看你有用,别忘记先前怎么对你的,心软就要遭罪的。」
我当然记得,比谁都清楚。
他们嘴中外出务工托辞下隐藏的真相,我比谁都清楚,是为了躲我。
小时候,我曾给他们偷偷打过电话。
因为妹妹的出生我倍感压力,哭着问能不能接我回家,或者,我去找他们。
他们直接挂断了电话,从此再也没有来过。
算来,我已经六七年没见过他们了。
担心他们再来骚扰,养母立刻打电话给养父,想要尽快搬去新家。
就像曾经联系不上我的亲生父母一样,养母也要让他们尝尝个中滋味。
那我呢?那里没有我的房间。
7.
新房子位于市中心,是专门为妹妹准备的学区房。
寸土寸金,掏空的他们的积蓄,如今的月供里面,还有我一部分血汗钱,却没有属于我的位置。
养母说我也不能在这呆,咬咬牙,「每月少转五百块租个房,单位能报销钱再转给我。」
养父跟着附和,话却冠冕堂皇,说年轻人总要一个人闯闯,呆在父母身边,只会成为温室的花朵。
「现在你母亲把财政部分交由你来保管,这是对你的信任和考验,但要谨记戒奢戒躁,合理规划自己的财务。」
并且,我需要每月上交一份消费明细,这是他身为父亲对我给予的协助。
我气笑了,他们一样的卑劣。
默不作声,回屋简单收拾东西。等我开门,他们看见我拉着行李,只叫嚷着还没准备做饭菜呢。
见我步履不停,养母又开始叫嚣着我身上一分钱没有,出去冻死也不关他们的事
我充耳不闻,在离开家门前顿了下。
「哦,对了,你们饿肚子,但也不关我的事。」
这是我对常年如履薄冰生活的小小反抗,没听他们的谩骂,大步流星的走了。
并非意气用事要露宿街头,,感谢朋友给我提供了住所。
在我离开前,事先和她联系了。来到约定的地点,她早已停车等候。
没多言语,音箱上播放出舒缓的轻音乐,这是属于我们相识十多年朋友的默契。
「我要离开他们。」
两个家庭就如同两个怪圈,连成无限循环的莫比乌斯环,我的痛苦永无止境。
8.
「我巴不得见到呢,可惜你这话,相当于我说要好好学习一样。」
朋友因为经常听我这句话,早不再相信,评价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干脱裤子不拉屎。
话说的粗俗,我却明白她真的心疼我,回忆起初识,愈发觉得奇妙。
见我雨过天晴,有些莫名,「怎么了?」
我笑着说,「想起我们俩之前的关系。」
「学霸和学渣?谁能想到我俩竟然成为朋友?」
我和朋友是截然两种不一样的人,单指学习上。
但在性格三观上,我们在某些方面高度一致,成为了至交好友。
闲着无聊。她开始炫耀起自己的车。
虽然我对这方面完全不熟,也能看出这是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。
「你不会真被包养了吧?」
面对我的调侃,朋友哼笑,「你怎么知道我是小三的?」
我也笑了,因为我清楚的知道,如果我再继续问下,她一定会说,对外的身份是自己给的。
就像前面说的一样,我们性格很相似,对于双方不想再深入聊的话题,就此打住。
我清楚她不是这样的人就够了。
一路闲聊打趣,来到了目的地。
即便知道朋友现在生活比较富足,可看着位于市中心附近的单身公寓,还是有些震惊,「这是你的?」
当初打电话给朋友,只是想向他咨询租房的事宜。她却说有一个闲暇的房子,离我的工作单位很近,可以借给我使用。
「我倒想成为富婆呢,可惜呀,这车房都不是我的,是我一个富婆姐姐的。」
朋友解释,亲戚最近需要出差几月,正好我可以帮忙打理房间,就当住宿费了。
知道推辞也没有用,我大大方方表示感谢,并说到时候大家回来一起吃个饭,再当面感谢。
「一般的可满足不了我的胃,要吃就吃最好的,就劳烦您到时候亲自下厨咯。」
我们相视一笑。
9.
可这份轻松快乐并没有持续很久。
朋友临时有些事情先走一步,我整理着行李。
才发现手机显示二十多个未接电话,因为静音我都没有接到。
陌生的电话,此时又孜孜不倦的打来。不需要猜,我当然知道对面是谁。
房间里很安静,我不免又生了愁绪。
都说好事成双,可我父母成双,却一点也不幸福。
小时候,我还天真的奢求能够得到爸爸妈妈的喜爱。如今我长大了,进了一个不错的单位,在居住了二十几年的小城市,只想安静生活。
不幸不是一瞬间,
是不想接起的电话,不想面对的亲身父母,不要再听的说教谩骂。
一桩桩,一件件,它们无一例外,构成了我惨淡的人生。
今天,想逃离的心格外强烈。
当我站在街边漫无目的发呆时,街头采访找到了我。我下意识拉紧口罩,闪避镜头。面对我的抵触,男摄影反而没察觉一样,举起镜头拍摄。
女主播看到了我发红的眼眶,不动声色挡住大半镜头,嘴里询问「不方便那我们就不拍了。」
天寒地冻,她穿的单薄,鼻尖发红,大家都不容易。
我心软了,再次调整了口罩和围巾的角度,确保现在没人能认出我。
「什么类型。」
大概被拒绝很多次,她眼睛一下子亮闪闪的,「请问可以做个小街采吗,一百块钱,还是一个愿望。」
我只需要作出选择。
10.
开始拍摄,却没有很顺利。
我说「一百块钱。」
摄影师却直接开口,「为什么会选一百块钱,看出来你心情不好,是有什么伤心事吗,许愿望或许我们能提供帮助。」
无论他想挖掘什么热点噱头,我都不会配合了,而且没人能将我从水深火热的家庭中救出。
表示自己没什么愿望,只想买个红薯。
最后,女主播感谢的对我说。
「祝你有一个神奇的一天。」
一个编纂的故事,却是我内心的折射。
说来可笑,对我来说,红薯并不仅是红薯。还作为了我的生日蛋糕,持续到现在。
八岁那年,我就失去了奶油蛋糕。
养父母说家庭有困难,没有钱替我过生日。小孩子嘛,我当然不情愿,哭闹不止。最后他们给我买了一个烤红薯,说很甜的。
可我只感觉又粉又干,以至于到半夜爬起来找水喝。
经过父母门口,听到两人算着账。几百,几千,我没有概念,只知道蛋糕原来很贵呀,这些都买不起一个。
他们说现在医疗发达,再攒攒,钱可不能留给外人。
耳边是女人的各种数落。
她讨厌我动不动就哭闹,讨厌我不自己穿衣服,更讨厌今天我没吃到蛋糕就发脾气。
最后男人说,实在不行,到时候就把她送回去吧。
我像个物品,即将因为不好用而被抛弃。小小的我捂着嘴,逃回房间,哭着睡着了。
第二天早上,养母看见我把头套在毛衣袖子中,发脾气说不会瞎穿什么。
于是怯怯说以后自己乖乖的,生日只吃红薯。
虽觉得我举动反常又奇怪,但这也正合他们心意,自然乐得答应,罕见夸了我句懂事了。
为了这句懂事,为了一丝丝爱,我一直如履薄冰,
11.
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,第二天工作日,我起的迟了些。
等到了食堂,早餐已所剩不多。
拿着餐盘挑选了一个萝卜馅的包子,又拿了一杯豆浆,随便选了一处空桌坐下。
「瞧那死猪样,真像八百年没吃过饭。」
「是啊,好吃的全被他一个人拿走了,都长这么胖了,还不知道收敛胖死得了。」
像是故意说给谁听,两个女人扯着嗓子故意大声讨论,我自然也听到了。
食堂本就不剩多少人,我的位置正巧,一抬头就看到了他们议论的对象。
男人的餐盘上确实摆满了食物,但坐着也能看出他身亮很高,这个饭量实属正常。
他没脾气般的不闻不问,那两人更加变本加厉。
不明白,同样生而为人,总能找出理由施加恶意。
我本是不是一个爱出头的人,但他的逆来顺受,让我莫名联想到自己。
「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,像一些又懒嘴又碎的,也只配吃点残羹剩饭。」
我的嘴并不笨,相反很懂阴阳怪气那一套。
这也是朋友不能理解的,我们都不是忍气吞声的人,为什么还要在那个家中受折磨。
「你充什么英雄?」
没想到有人横插一脚,一个女人梗着脖子喊话,旁边的女人倒是羞愧的低下头。
「对啊,又没吃你家米,你家住海边管这么宽。」
恰巧食堂阿姨在收拾餐盘,早就看两人不顺眼,应声道吃的越干净,她越开心。
两人本就是看人下菜,没理找茬,现下被人合力打脸,饭都没吃完,灰溜溜的走了。
耽误这一小功夫,我也没有心思吃饭。
正准备离开,却看到那个男人走了过来,递给我一个牛角包。
「谢谢你啊,我看你应该没吃好饭,这个送给你,请一定要收下。」
一瞬间,我只注意到他的身形,男人比我想象的还要高,大概要有一米九了,如果减下肥,按朋友的话说,就是行走的双开门冰箱。
见我愣神,男人以为我要拒绝,连忙解释,「甜品能够调节心情,这个很好吃。」
或许他不想欠人情,我于是接下面包。
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。
12.
感慨我见鬼的运气。
下午坐在工位,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拿着文件过来,竟然是早上食堂的那个人之一。
看着我拿出润唇膏,她瞥了眼我的工位牌,佯装熟络突然对周围人说。
「哎呀,小贺呀,你说咱俩怎么这么有缘?我刚丢了一支润唇膏,和你的一样诶。」
这是在说我偷他的东西,周围一下子默不作声。
明白是针对早上的打击报复,我也不露怯,故作惊讶。
「你也在拼夕夕上九块九包邮买的?」
周围人笑成一圈,调笑郑姐别买贵了。
她面露菜色,我却不想放过。这种人,就要吃一个狠亏才不敢惹你。
「不过谢谢郑姐提醒,我也要小心了。要不然哪天我的不见了,你的又找到了,苍蝇再小也是肉,新买的我还怪心疼的。」
对于我的借力打力,女人扔下文件,留下一句还有事就仓皇逃走,
倒是身边的那群人对我竖起了大拇指,说这女人叫郑丽,仗着自己资历大些,又有点关系,作威作福爱占小便宜。他们早看着不爽了,我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。
其实,他们刚才也在不动声色的维护我,现在也在暗示我小心女人使小手段,我点了点头,感谢他们的好意。
但我低估了人的报复心和命运的无情捉弄。
我见到了不想见到的人。
12.
当我看见亲生父母出现在公司门口,脑袋一时间是懵的。
似乎等候多时,不停的向四处张望着。
他们怎么找过来的?当我想要悄无声息的避开他们,一道女声喊住了我。
「小贺,你爸妈等你好久,怎么不打声招呼。」
是郑丽的声音。
而我的亲生父母亦步亦趋,跟着她向我走。
现在正是职工上班的时间,人来人往,因为她的大声喊话,都疑惑的朝我们望来。
再傻都能看出来,其中有郑丽的手笔,放弃了拉他们离开的想法。
在她的嘴里,我的亲生母亲在他们家当保姆阿姨,偶然闲聊时说起自己的女儿离家联系不上,很是担心。
「小贺,不是我说你,你可真不懂事啊。」
我的亲生父母乐得不用开口,只需要装成一副担心的模样。
不怒反笑,反问「我姓贺,和他们可不沾边。」
张丽似乎料想到我这么回话,准备充分的苦口婆心劝导。
「小贺呀,虽然我不清楚你们家庭的具体情况,但血缘关系是剪不断的,你可不能做不孝的人。」
根本不想搭理,我转头看向亲生父母。
是啊,我们好歹是有血缘关系的,他们却能跟着外人一起给我难堪。
「我们一边去聊一下,不要影响别人。」
夫妻俩确实不傻,知道在这地方我要有所顾忌,当然不愿挪窝,「迎花,郑女士也是好意帮我们,咱长话短说,就在这吧。」
正当我想该怎么处理的时候,肩膀先是被拍了一下,紧接着怀里被塞了许多吃的。
是他!
13.
我没曾想,早餐事件人主人公竟然都到齐了。
「叔叔阿姨你们怎么挑这个时间,花花,你又忘了自己低血糖会晕倒的事情了吗?」
隐秘间,他朝我眨了眨眼,心领神会。
我的肤色本就冷白皮,加上昨天熬了夜,更显苍白。
一只手虚揽住我的肩膀,我顺势假装头晕,没有血色的唇低语,「我现在也没来得及吃呢,头有点晕。」
对面那群人,也没想到事情朝着离谱的方向发展。
我当然不可能给他们换神的机会,戏铺垫的差不多了。
「花花,你别急,我这就扶你去医务室,」
说时迟那时快,他就把我扶走了。
楼道间,见他们没有追过来,我缓了口气。
而男人也连忙把扶着我肩膀的手拿开。
「谢谢你啊。」
面对我的道谢,他有些不好意思,「别觉得我多管闲事就好了,而且看刚才那个人面熟,也是我牵连你了吧。」
我只说还是自己的原因,怪不了别人。
见他仍一脸愧疚,我换了个话题,表示他这一招想的另辟蹊径。
挠了挠头,他接道「装可怜的人,当有人更可怜他就没了倚靠。」
我感慨,没想到两个陌生人,都为彼此出了一次头。
「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叫什么了,不应该也自我介绍一下吗?」
没有多问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,就像他没有多问我的遭遇一样。
「华鸫夆。」
东风?
我虽没有开口,他先笑了,然后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和笔,写上了正确的字。
解释道他是在冬天出生的,本意是化解冬天的寒风,迎接下一个春天。「只不过直接取冬风二字太奇怪,第一次听确实容易被误解。」
不过,不论是冬风还是东风,作为风都是自由的,我都很喜欢。
他一定是一个自由而温柔的人。
我也如心中所想,这般夸奖他。
华鸫峯又不好意思了,转而指了指自己的体型调侃,「因为心宽体心宽体胖,现在怕是要喝西北风才行。」
眼看就要到了上班时间,没有多言我们加上了联系方式,就此告别。
但我将要如何收拾残局?
14.
本以为公司上下会传什么风言风语,事实也确实如此,但舆论的中心却不是我。
大家都说,迎花这孩子可真辛苦,这父母太不像话了,不关心女儿身体反而来公司闹事。
连带着没问清就带人找来的郑丽,也被批判胳膊肘往外拐。
总之,有保安阻拦,我又躲的严实,吃了几次闭门羹,他们也暂时安歇了。
本以为事情到此段落,我也能清净了,
可一通电话,我又被养父母叫回了家。
马上就是妹妹的生日,先前我突然离家,向她保证会经常看她,哄了半天才止了哭。
答应妹妹陪她过生日,我肯定不能缺席。
或许,因为我的童年在这方面并不圆满,出于补偿心理,在这件事上,我更是格外仔细用心。
按惯例,我负责买生日蛋糕。
早早几个月做了调查对比,因为妹妹爱吃草莓,最后定下今年的草莓双层奶油蛋糕,作为她十岁的生日蛋糕,足够七八个人分食。
拿到实物比图片上的还要精致,上层满是红彤彤的草莓,外圈用裱花袋点缀着粉色的奶油花朵,里面还刷了一层草莓果酱,我希望妹妹可以喜欢。
至于蜡烛,生日礼帽等等小物件,我也提前采购好,准备一起带过去。
但现在最重要的是,去商场取预订给妹妹的生日礼物。
一番折腾下来,不知觉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天。
早过了饭点,我到肯德基随变买了点吃食,甚至因为赶时间打包带走。
其实正常来讲,我们都是在家里为妹妹庆生,但今年不知道为什么,说是在餐厅订了包厢。
或许,十岁意义重大吧。
15.
总之,为了藏起生日礼物作为惊喜,我需要先赶回家一趟。
听见我的进门声,妹妹从里屋开心的喊着姐姐。
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他们的新家。
养父母正在他们的房间为妹妹梳妆打扮,趁这个功夫,我将礼物藏进了妹妹的书柜里。
她总不爱看书,这个地方最为隐秘。
一切准备就绪,我才来到客厅,吃起已经放凉的食物。
吃到一半,妹妹兴冲冲的穿着漂亮衣服向我跑来。
我们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,养母就已经不乐意了。
「小心点,新衣服可别沾上油了。」
相比她只在意我是否会破坏妹妹的生日,养父却对我有更多不满,你吃的什么?」
我本认为他只是以垃圾食品不健康。借此教训我一通。没曾想,却被冠上了自私的骂名。
「迎花,不是我说你。这么大人了,还不懂得孝敬父母吗?我们在屋里忙里忙外,你却在客厅吃起独食,有没有想过你的妹妹?想过我们。」
我忍住想和他们争执的嘴,今天是妹妹的生日,不想把事情闹大。
妹妹倒是抱紧我的手臂,指着桌子说。
「我不爱吃,而且我们已经吃过午饭了。不要惹姐姐生气,我想姐姐陪我过生日。」
说着说着,声音已经带了哭腔。
终究是怕惹自己宝贝疙瘩不开心,养父母只得先整理要带的东西,我因为要陪妹妹玩而留在客厅。
他们一离开,妹妹就收起了苦哈哈的脸,反而笑眯眯的对我扮起鬼脸。
「姐姐,我是不是很聪明呀。」
我没想到妹妹竟然也如此早熟,看出我和养父母关系不和,更感动于她对我的维护。
最后她扯着我的衣角,小声的问道。
「姐姐,以后我保护你,能不能搬回来呀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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